第 118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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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18 章
十二月初, 京市初雪。
李秀清看著窗外暗沈的天色，不由擔憂：“爸，看這天一會兒就有大雪, 還是我去送飯吧。”
“不用, 你看護了一天, 今晚好好休息，我順帶去守夜。”
李秀清拿起一旁架子上的傘遞給謝明禮：“要不我跟你一起。”
“不用那麽麻煩。”
謝明禮撐開傘, 向外走了幾步, 想想又轉身叮囑：“阿臨有沒有打電話回來……要是他打電話回來, 你勸勸他。”
想起李秀清在醫院看護一天, 應該還不知道謝臨的事, 於是謝明禮解釋一句：“今天，軍區來電話, 說阿臨想退伍。”
“什麽？這麽大的事怎麽不跟我們商量？”
“哼，這是怨我們呢。”
李秀清擔憂：“那……”
“他身體還沒好, 上級給他批了長假，這事還有轉換餘地，最近他會回京，你要是碰上他好好勸勸。”
李秀清想的多：“爸，你說阿臨退伍是不是想去香江，陸茵茵不是回……”
“他敢！”謝明禮怒火中燒：“他馬上就要提幹，要是還這麽不識好歹，我寧願打斷他的腿。”
李秀清忐忑不安：“要不要跟啟文說一聲。”
謝明禮拂袖而去：“不用, 兒子跟老子一個樣，就是他沒帶好頭！”
李秀清心中一痛, 想起丈夫為她舍了大好前程，如今兒子也要步上後塵, 頓時心裏五味雜陳。
她看著公公謝明禮怒氣沖沖的背影，抿緊唇，心裏暗下決定。
醫院特護病房內，謝明禮語氣不忿的對林芳華絮叨的抱怨。
自降溫後，林芳華就斷斷續續開始感冒發燒，前一次高燒不退，就在醫生建議下住院觀察，這幾天天佑不在，都是李秀清與謝明禮換著陪護。
她生病本就沒胃口，如今又被謝明禮抱怨的心煩意亂，喝了兩口就放下保溫杯：
“你心裏有怨氣，對秀清發什麽火，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膽子小，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，可你遷怒她幹什麽？”
“哼，我說什麽了，我罵她了嗎，我現在是說句話都不行了。”
謝明禮生氣，聲音不由放大。
林芳華本就在病中，被這聲音吵得頭暈目眩，不由帶了一絲火氣：“你吼什麽吼，阿臨退伍難道不是你的錯。”
謝明禮破防：“我有什麽錯，他就跟他爸年輕時候一個樣，為個女人連前途都不要了。”
林芳華按住額角，啞著嗓子吼：
“你還說不是遷怒，當初啟文要找秀清，你明裏暗裏使絆子，他求你多少次，你卻一次次跟他談條件，啟文沖動斷送前程，可你就一點責任沒有嗎？
你生了不養，憑什麽他大了就要求他按照你的路走……咳咳咳……”
林芳華氣的狠了，一口氣說了一長串的話，咳得撕心裂肺。
謝明禮被嚇著，頓時一慫，忙上前給她拍背：“慢慢說，我又不是跟你吵。”
林芳華掙開他的手，撫著胸口緩了一會，才用看透一切的眼神說：
“阿臨從小就優秀，又聽你的話，你讓他參軍，他應了，你讓他跟陸家聯姻，他應了，可你憑什麽讓他原諒李秀漫，你憑什麽為他做決定讓他不追究。”
謝明禮臉色僵硬：“那不是他二姨嗎……”
“什麽二姨，你怎麽不說她還是秀清的情敵，她不就是因為啟文要害阿臨嗎！”
謝明禮不說話，林芳華卻冷笑一聲：
“你怎麽這時候裝糊塗了，我知道為什麽，你是覺得翻臉沒有放她一馬劃算，怎麽，她丈夫這麽有勢力，難不成還能左右部隊裏的提幹！”
“你……是，我就是這個心思，我有什麽錯，李秀漫是他二姨，我們兩家是親家，連和解都不能嗎？”謝明禮被說中了心思，惱羞成怒。
“不能！起碼不能由你來做這個決定！被出賣的不是你，被追殺的不是你，被迫進沙漠求生的也不是你，你憑什麽替阿臨做決定！”林芳華捂住胸口疾言厲色。
謝明禮徹底怒了：“拼什麽，憑他姓謝，憑他一切都是老子給他的，憑老子是他爺！你現在在這裏做好人了，你要是這麽有意見，當時怎麽不反駁！”
林芳華聞言，心中一痛，當晚，李秀清求了她一夜，求她念在啟文和她的面子上，放李秀漫一馬，她能怎麽辦。
那是養育被她五歲就拋棄兒子的李家，那是九歲起就帶著兒子長大的兒媳婦，那是壓在她心口的愧疚傷痛，她能怎麽辦！
想到此，林芳華捂住嘴，眼淚瞬間流下來，謝臨是她一手帶大的乖孫兒，她何嘗不知道這個決定會傷害謝臨，也因此，她期盼丈夫能做出正確的選擇。
可沒想到，丈夫選擇和解，是因為能讓阿臨走到更高位置，這樣可笑的理由。
“所以，我們做了選擇，就應該承擔這選擇帶來的後果，阿臨在告訴我們，這個位置，他不稀罕。”
謝明禮怒不可遏：“他不稀罕？我看他是跟他爸一樣，被女人迷了心智，半點理智都沒了！”
說罷沒等喘勻氣，就氣急敗壞的怨懟林芳華：
“你當初就該把陸茵茵身份告訴我，我要是知道她是冒充，一定會第一時間送她進監獄！什麽港城富家千金，就是資本主義毒瘤!
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！”
林芳華被丈夫的無理取鬧弄得氣急：
“你這是什麽想法？你不要忘了，如果茵茵當初沒有冒用身份，那我們去年就會被牽連下放。”
在去年那樣危機的情況下，陸茵茵的到來無疑是扶謝家於大廈將傾，林芳華心裏是感激的，因此再試探出陸茵茵的人品之後，才並未聲張，對兩個年輕人的感情發展，她樂見其成。
謝明禮卻覺得她的想法不可理喻：“一派胡言，她不也是港城人，怎麽如今謝家什麽事都沒有。
她就是個禍頭子，要不是受她蠱惑，阿臨怎麽會想退伍，幸虧被李秀漫發現她的身份，要不然還不知道阿臨會不會被資本主義策反，以後幹出背棄祖國的事情來！”
林芳華不讚同：“茵茵是個好孩子，阿臨也是個好孩子，他們在一起理應收到祝福。
你把對啟文的期望、對啟文的怒氣轉移到阿臨和茵茵身上，你這是遷怒。”
“遷怒？啟文傷人被開除，是我求人不留檔，陸家陷入困境，是我托人力保，我遷怒？
我遷怒就應該讓啟文帶著秀清滾出家門，我遷怒就應該讓陸家自生自滅！”
“謝明禮！”
林芳華一聲厲喝，謝明禮一頓，眼中立即清明幾分，臉上也不由露出後悔之色。
“我不想再跟你爭論什麽，也不想再看到你，請個護工吧！”
林芳華說完，一臉失望的閉上眼。
謝明禮看著她轉身背對的身影，心中升起無邊悔意，可殘餘的怒氣依舊讓他壓下悔意，拂袖離去。
“你不要後悔！哼！”
背過身的林芳華，捂住胸口淚流滿面。
最親密的人，吵架的時候，往往最知道如何往愛人身上紮刀子。
這一兒一女，是他們兩夫妻大半輩子的心病，兩人都用各自的方式補償這對兒女，謝明禮不是不愛他們，不過是偏執的用自己的方式來愛。
就像原本的陸英英只想投奔親戚，根本不接受謝家的庇護一樣，他給啟文的是權勢地位，可啟文偏偏想要老婆孩子。
謝臨也一樣，他想知道茵茵和孩子的下落狀況，想為她出口氣，可偏偏謝明禮讓他忍氣吞聲踩著陸茵茵上位。
謝臨怎會甘心，不但不甘心，怕是把全家人都恨上了。
林芳華想到此，心口便一陣絞痛，疼的她呼吸都不順暢。
醫院門口。
謝明禮攏攏衣領，點燃了第四支煙，他已在此踱步十多分鐘，結婚這麽些年，兩人從未有過這麽大的爭吵。
他想回去道歉，可心裏又憋屈一口氣，令他怎麽都咽不下去。
他想起那個被引產的女兒。
小小的皺巴巴的一團，像個貓崽子一樣紅彤彤的一團，窩在他手心的時候，就像是他被生生摘下來的半顆心臟。
他至今仍然能清晰的記起那種感覺，是感動欣喜，是無奈哀傷，是悲憤自責，是愧疚難過。
她本應是他們的珍寶，她會用眼睛觀看這個世界，用腳步丈量這個世界，成為這世界的一部分。
可她卻被自私自利的他們自顧自的帶到這個世界，連眼睛都沒睜開，又被自顧自的送走。
她被父母賜予生命，剛一出生就要經歷死亡，
他本以為這將是他一生的遺憾，當陸家告訴他孩子還在的時候，他簡直欣喜若狂。
只要能再見孩子一面，哪怕讓他拋棄權勢地位，他也願意，他以為他做的一切，會促成兩家緣分，哪怕以後女兒不認他，但只要能見她一眼，也是好的。
可這一切，卻在得知陸茵茵是假冒身份之後，轟然倒塌！
他怨恨！
這世上的人那麽多，為什麽偏偏要冒充陸家人，這世上的男人那麽多，一個兩個的，為什麽偏偏來禍害他的孫子、他的兒子。
他想起送走啟文的那一天，小小的一個孩子，期盼的看著他，生怕被他丟下。
他曾跟他保證，會把最好的東西帶給他，他並未食言，啟文長大之後，他的確把最好的東西給了他。
財富名聲、家世名望、錦繡前程，哪一個不是世人艷羨，啟文就如同冉冉升起的朝陽，即將煥發光輝，光芒萬丈，他理應在天上熠熠生輝。
可他卻為了個女人自斷前程。
謝明禮的臉色一瞬間扭曲，他不認為李秀清不好，李家人忠厚、重諾，把啟文養育的很好，可是，啟文明明值得更好的。
為報李家恩情，他可以忍，可到謝臨這裏，他卻不能忍。
一個冒牌的陸家人，竟然將謝家耍的團團轉，竟然將謝臨蠱惑的前程都不要了，他怎麽會看著謝臨步啟文的後塵。
他絕不允許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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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二月初, 京市初雪。
李秀清看著窗外暗沈的天色，不由擔憂：“爸，看這天一會兒就有大雪, 還是我去送飯吧。”
“不用, 你看護了一天, 今晚好好休息，我順帶去守夜。”
李秀清拿起一旁架子上的傘遞給謝明禮：“要不我跟你一起。”
“不用那麽麻煩。”
謝明禮撐開傘, 向外走了幾步, 想想又轉身叮囑：“阿臨有沒有打電話回來……要是他打電話回來, 你勸勸他。”
想起李秀清在醫院看護一天, 應該還不知道謝臨的事, 於是謝明禮解釋一句：“今天，軍區來電話, 說阿臨想退伍。”
“什麽？這麽大的事怎麽不跟我們商量？”
“哼，這是怨我們呢。”
李秀清擔憂：“那……”
“他身體還沒好, 上級給他批了長假，這事還有轉換餘地，最近他會回京，你要是碰上他好好勸勸。”
李秀清想的多：“爸，你說阿臨退伍是不是想去香江，陸茵茵不是回……”
“他敢！”謝明禮怒火中燒：“他馬上就要提幹，要是還這麽不識好歹，我寧願打斷他的腿。”
李秀清忐忑不安：“要不要跟啟文說一聲。”
謝明禮拂袖而去：“不用, 兒子跟老子一個樣，就是他沒帶好頭！”
李秀清心中一痛, 想起丈夫為她舍了大好前程，如今兒子也要步上後塵, 頓時心裏五味雜陳。
她看著公公謝明禮怒氣沖沖的背影，抿緊唇，心裏暗下決定。
醫院特護病房內，謝明禮語氣不忿的對林芳華絮叨的抱怨。
自降溫後，林芳華就斷斷續續開始感冒發燒，前一次高燒不退，就在醫生建議下住院觀察，這幾天天佑不在，都是李秀清與謝明禮換著陪護。
她生病本就沒胃口，如今又被謝明禮抱怨的心煩意亂，喝了兩口就放下保溫杯：
“你心裏有怨氣，對秀清發什麽火，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膽子小，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，可你遷怒她幹什麽？”
“哼，我說什麽了，我罵她了嗎，我現在是說句話都不行了。”
謝明禮生氣，聲音不由放大。
林芳華本就在病中，被這聲音吵得頭暈目眩，不由帶了一絲火氣：“你吼什麽吼，阿臨退伍難道不是你的錯。”
謝明禮破防：“我有什麽錯，他就跟他爸年輕時候一個樣，為個女人連前途都不要了。”
林芳華按住額角，啞著嗓子吼：
“你還說不是遷怒，當初啟文要找秀清，你明裏暗裏使絆子，他求你多少次，你卻一次次跟他談條件，啟文沖動斷送前程，可你就一點責任沒有嗎？
你生了不養，憑什麽他大了就要求他按照你的路走……咳咳咳……”
林芳華氣的狠了，一口氣說了一長串的話，咳得撕心裂肺。
謝明禮被嚇著，頓時一慫，忙上前給她拍背：“慢慢說，我又不是跟你吵。”
林芳華掙開他的手，撫著胸口緩了一會，才用看透一切的眼神說：
“阿臨從小就優秀，又聽你的話，你讓他參軍，他應了，你讓他跟陸家聯姻，他應了，可你憑什麽讓他原諒李秀漫，你憑什麽為他做決定讓他不追究。”
謝明禮臉色僵硬：“那不是他二姨嗎……”
“什麽二姨，你怎麽不說她還是秀清的情敵，她不就是因為啟文要害阿臨嗎！”
謝明禮不說話，林芳華卻冷笑一聲：
“你怎麽這時候裝糊塗了，我知道為什麽，你是覺得翻臉沒有放她一馬劃算，怎麽，她丈夫這麽有勢力，難不成還能左右部隊裏的提幹！”
“你……是，我就是這個心思，我有什麽錯，李秀漫是他二姨，我們兩家是親家，連和解都不能嗎？”謝明禮被說中了心思，惱羞成怒。
“不能！起碼不能由你來做這個決定！被出賣的不是你，被追殺的不是你，被迫進沙漠求生的也不是你，你憑什麽替阿臨做決定！”林芳華捂住胸口疾言厲色。
謝明禮徹底怒了：“拼什麽，憑他姓謝，憑他一切都是老子給他的，憑老子是他爺！你現在在這裏做好人了，你要是這麽有意見，當時怎麽不反駁！”
林芳華聞言，心中一痛，當晚，李秀清求了她一夜，求她念在啟文和她的面子上，放李秀漫一馬，她能怎麽辦。
那是養育被她五歲就拋棄兒子的李家，那是九歲起就帶著兒子長大的兒媳婦，那是壓在她心口的愧疚傷痛，她能怎麽辦！
想到此，林芳華捂住嘴，眼淚瞬間流下來，謝臨是她一手帶大的乖孫兒，她何嘗不知道這個決定會傷害謝臨，也因此，她期盼丈夫能做出正確的選擇。
可沒想到，丈夫選擇和解，是因為能讓阿臨走到更高位置，這樣可笑的理由。
“所以，我們做了選擇，就應該承擔這選擇帶來的後果，阿臨在告訴我們，這個位置，他不稀罕。”
謝明禮怒不可遏：“他不稀罕？我看他是跟他爸一樣，被女人迷了心智，半點理智都沒了！”
說罷沒等喘勻氣，就氣急敗壞的怨懟林芳華：
“你當初就該把陸茵茵身份告訴我，我要是知道她是冒充，一定會第一時間送她進監獄！什麽港城富家千金，就是資本主義毒瘤!
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！”
林芳華被丈夫的無理取鬧弄得氣急：
“你這是什麽想法？你不要忘了，如果茵茵當初沒有冒用身份，那我們去年就會被牽連下放。”
在去年那樣危機的情況下，陸茵茵的到來無疑是扶謝家於大廈將傾，林芳華心裏是感激的，因此再試探出陸茵茵的人品之後，才並未聲張，對兩個年輕人的感情發展，她樂見其成。
謝明禮卻覺得她的想法不可理喻：“一派胡言，她不也是港城人，怎麽如今謝家什麽事都沒有。
她就是個禍頭子，要不是受她蠱惑，阿臨怎麽會想退伍，幸虧被李秀漫發現她的身份，要不然還不知道阿臨會不會被資本主義策反，以後幹出背棄祖國的事情來！”
林芳華不讚同：“茵茵是個好孩子，阿臨也是個好孩子，他們在一起理應收到祝福。
你把對啟文的期望、對啟文的怒氣轉移到阿臨和茵茵身上，你這是遷怒。”
“遷怒？啟文傷人被開除，是我求人不留檔，陸家陷入困境，是我托人力保，我遷怒？
我遷怒就應該讓啟文帶著秀清滾出家門，我遷怒就應該讓陸家自生自滅！”
“謝明禮！”
林芳華一聲厲喝，謝明禮一頓，眼中立即清明幾分，臉上也不由露出後悔之色。
“我不想再跟你爭論什麽，也不想再看到你，請個護工吧！”
林芳華說完，一臉失望的閉上眼。
謝明禮看著她轉身背對的身影，心中升起無邊悔意，可殘餘的怒氣依舊讓他壓下悔意，拂袖離去。
“你不要後悔！哼！”
背過身的林芳華，捂住胸口淚流滿面。
最親密的人，吵架的時候，往往最知道如何往愛人身上紮刀子。
這一兒一女，是他們兩夫妻大半輩子的心病，兩人都用各自的方式補償這對兒女，謝明禮不是不愛他們，不過是偏執的用自己的方式來愛。
就像原本的陸英英只想投奔親戚，根本不接受謝家的庇護一樣，他給啟文的是權勢地位，可啟文偏偏想要老婆孩子。
謝臨也一樣，他想知道茵茵和孩子的下落狀況，想為她出口氣，可偏偏謝明禮讓他忍氣吞聲踩著陸茵茵上位。
謝臨怎會甘心，不但不甘心，怕是把全家人都恨上了。
林芳華想到此，心口便一陣絞痛，疼的她呼吸都不順暢。
醫院門口。
謝明禮攏攏衣領，點燃了第四支煙，他已在此踱步十多分鐘，結婚這麽些年，兩人從未有過這麽大的爭吵。
他想回去道歉，可心裏又憋屈一口氣，令他怎麽都咽不下去。
他想起那個被引產的女兒。
小小的皺巴巴的一團，像個貓崽子一樣紅彤彤的一團，窩在他手心的時候，就像是他被生生摘下來的半顆心臟。
他至今仍然能清晰的記起那種感覺，是感動欣喜，是無奈哀傷，是悲憤自責，是愧疚難過。
她本應是他們的珍寶，她會用眼睛觀看這個世界，用腳步丈量這個世界，成為這世界的一部分。
可她卻被自私自利的他們自顧自的帶到這個世界，連眼睛都沒睜開，又被自顧自的送走。
她被父母賜予生命，剛一出生就要經歷死亡，
他本以為這將是他一生的遺憾，當陸家告訴他孩子還在的時候，他簡直欣喜若狂。
只要能再見孩子一面，哪怕讓他拋棄權勢地位，他也願意，他以為他做的一切，會促成兩家緣分，哪怕以後女兒不認他，但只要能見她一眼，也是好的。
可這一切，卻在得知陸茵茵是假冒身份之後，轟然倒塌！
他怨恨！
這世上的人那麽多，為什麽偏偏要冒充陸家人，這世上的男人那麽多，一個兩個的，為什麽偏偏來禍害他的孫子、他的兒子。
他想起送走啟文的那一天，小小的一個孩子，期盼的看著他，生怕被他丟下。
他曾跟他保證，會把最好的東西帶給他，他並未食言，啟文長大之後，他的確把最好的東西給了他。
財富名聲、家世名望、錦繡前程，哪一個不是世人艷羨，啟文就如同冉冉升起的朝陽，即將煥發光輝，光芒萬丈，他理應在天上熠熠生輝。
可他卻為了個女人自斷前程。
謝明禮的臉色一瞬間扭曲，他不認為李秀清不好，李家人忠厚、重諾，把啟文養育的很好，可是，啟文明明值得更好的。
為報李家恩情，他可以忍，可到謝臨這裏，他卻不能忍。
一個冒牌的陸家人，竟然將謝家耍的團團轉，竟然將謝臨蠱惑的前程都不要了，他怎麽會看著謝臨步啟文的後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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